第1章(第2/2页)

?”

    裴煦靠近他,闭眼歪在他肩头,神情恬淡:“昇儿近来如何了呢?可还听话?有好好读书吗?”

    昇儿是他们独子的小字,那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,身体不太好常常生病,却又过分活泼,姬元徽对他很是头疼。

    孩子顽皮常惹他生气,可他又从来都狠不下心来责罚。本就体弱多病磕不得碰不得,哪里还敢罚他,便是骂他两句姬元徽都要斟酌语气。

    “昇儿顽皮得很,和你幼时一样让人头疼,气走了我请来的许多先生……”姬元徽停顿了会儿,有些恍惚道,“他实在像你。”

    “像我吗……我私心更想他像殿下多一些。”裴煦垂眸轻叹,“像我实在不是什么好事,三五不时便要病一场,平白多吃许多苦。”

    他们像一对正靠在一起闲话家常的寻常夫妻,姬元徽觉得自己的心头都松快了不少,他缓缓说着些琐碎的小事:“前些日子入秋,天气忽然冷了,昇儿总是生病。我去给他求了个长命锁来,与你那块是一样的。虽然心知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,但又觉得哪怕只是图个心安也是好的……”

    姬元徽想到许多年前他把裴煦捡回去的那个雪夜,羸弱可怜的孩子,几度都以为他要活不成了,却不想最后都熬了过来。

    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三岁,裴煦还老是生病,姬元徽总担心自己会养不活他。为了保住裴煦这条小命,他什么法子都试了,最后甚至到了求神拜佛的地步,可裴煦还是病殃殃的,一副风刮大点都能被吹走的样子。

    好在裴煦虽然一直病殃殃的,但也病殃殃的长大了。

    这般想着,姬元徽摸向裴煦脖颈,想把他那块长命锁拿出来看看,可他却摸了个空。

    姬元徽怔住,像是想到了什么,但又不敢去深想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声音不稳的喊了声:“融融……”

    裴煦闻言望向他:“殿下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你的长命锁呢?”

    裴煦垂下眼眸,笑容苦涩起来:“殿下已经是陛下了……可我还是更习惯喊殿下。殿下,那已经不是我该佩戴的东西了。”

    姬元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,想起的越多,裴煦的身影就越透明越飘渺,他头痛欲裂,努力捂着头不去回想,可现实的记忆依旧如潮水般向他涌来。

    “殿下的长命锁很好。”裴煦对他笑了一下,“昇儿会长命百岁的。”

    下一瞬,姬元徽自梦中醒来。

    偌大宫殿内黑沉沉一片,他盯着帷幔看了会儿,什么都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那是他求神拜佛也没用,是他拿长命锁念了不知多少遍,用红线缠了不知多少圈也留不住的人。

    这是他的发妻过世后的第一年,昨日是裴煦忌日,他喝多了酒,又淋了些雨吹了冷风,一不小心就病倒了。

    姬元徽披衣起来坐到窗边,推开窗子。外头的雨仍旧淅淅沥沥下着,湿冷的风吹得他攥拳一阵咳嗽,半晌才平复下来。

    新伤旧疾,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了。

    将窗关上,姬元徽铺开宣纸,执笔留下几行字。

    夜深入梦,忽见亡妻乘凉廊下,团扇轻摇。

    彼回眸视我,瞳眸顾盼,浅笑一如寻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