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娶弱腰 第43节(第3/5页)

天大的事。

    孟玉走过去,将手搁在她肩上。梦迢受了惊,忙端起腰来,“你不在东园那头宴客?”

    他不说话,转背往榻上去。梦迢想一想,轻声问他:“是为银莲在席上不高兴?”

    “我不叫她去了。”他顿了顿,有些抱歉地笑起来,“其实这些事本不该叫她担着,她不过是个妇人家,什么也不懂。梦儿……”他咽了咽喉头,不知从何说起。

    梦迢陡地变了脸色,这些话简直叫她始料未及。她与他做了这么久狼狈为奸的一对夫妻,在她对他已经毫不指望的时候,他却忽然要悔改?

    她轻振着肩笑了两声,心里感觉有些刺痛,“好好好,你孟玉竟然良心发现,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了。我还真是一点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个天赋,不愧是饱读诗书,一片天良到底是没全然泯灭。”

    孟玉想把从前不能说的一股脑都说出来,在她两句嘲讽下,喉咙像有些噎住,出口显得无力,“梦儿,从前的事一笔勾销,往后咱们好好过,你只管安心做你的府台夫人,理理家务,外头的事再不要你管。”

    “晚了。”梦迢凄怆地笑笑,知错能改是好事情,可梦迢怎么都觉得讽刺。倘或她以前从没有过任何怨与恨,那么此刻,她觉得以前倒成了个荒诞的笑话,自己也是这个荒诞笑话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她吁了一口气,陡地滑出一滴眼泪,“你今夜忽然良心发现,不是为我。”

    孟玉读了那么些书,一向出口成章,这会却慌得词竭。他忙拔座迎过去,“梦儿,不算晚,我们不过做了四年夫妻,往后还有百年。”

    他走近了,两个人对面想看。彼此面上一半笼着昏黄的烛光,一半落着薄霜的月光,皆有些苍凉。

    也就在这一刻,梦迢看着他眼里倒影的自己,才认识到,一直以来并没有什么困住她。只不过是因为心不自由,才沦为自己的囚徒。

    她有些释然道:“晚了。我也不再为你了。”

    孟玉错愕一下,其实心里早猜得到她的转变,但亲耳听见,仍旧像个浪头将他惊拍。他张开嘴,艰难地吸了口气。更严重的,是他根本没料想到她接下来的话:

    “玉哥,咱们做了近四年夫妻,好也不算好,坏也不算坏,总是缺了些什么。你说得对,从前该一笔勾销,我从没怨过你,你也别怨我,我们也该到头了。你要是真想为我好一点,就写封休书给我,才不枉咱们夫妻一场。”

    孟玉脸上闪过痛色,眼里泄露出决绝的狠意,“想都不要想。”

    他坚信他们还有回旋的余地,就自今日起,从此作对寻常夫妻。他在屋里空转几步,心头的惊诧与急痛堵得他说讲不出话。

    隔了好一会,他才转为落拓而急迫的一笑,“你今番火气上来,咱们说不清。你先歇息,咱们明日再说。梦儿,我知道我们心里都闷着许多话,从不敢对彼此说起,那你等我先来走这一步。你这会先到床上去睡,我给你吹灯。”

    说着便将梦迢搀到床上,扶着她睡下去,摘下月钩上的纱帐,一如往常。可上下相望的目光都有些坦诚的破碎。

    孟玉此刻竟然想自嘲地笑一笑,瞧,他们果然不适合太坦白,两个不堪的人相爱,连这份爱也是不堪的,只适合遮掩起来。

    他浮着步子走到榻上吹了灯,一抬头,窗外的皓月浮着一缕云烟,像条裂痕,好好的月亮跌成了两半。

    孟玉这一去便再没回席上,无处可去,虚飘飘地又走到银莲房里。银莲业已睡下了,他就在榻上静静地坐着,连呼吸也无声,黑漆漆的一个轮廓往下败落着,映着窗外长满碎纹的月亮。

    天是墨色的,未几下了雨,梦迢迷迷糊糊躺在枕上,雨一落地便惊醒过来。她疑心是落了好大的雨,听见周遭皆是轰隆隆的,然而起身去推开窗,只不过无声无息地飘着一点细雨。

    廊下的灯也熄尽了,雨像萧萧鬓丝,迎着月光看是银色的,仿佛一个老了许多年的女人的头发,老到如今竟然还有这样多泫然哀泣。幸亏她还算年轻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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